“嘘,往旁边躲下,后面有人追上来。”蛋丁不由分说就一把拉着安以飒投到 一旁的灌木丛里蹲起来。
安以飒也不知道这个比自己小了四五岁的初中生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还是说自己体格太过羸弱?
“后面不是04他们吗?”
“按照安姐说的来讲,安姐他们应该会在我们回到01那边了才会跟着回去,这样先追上来的怕不是又出了什么意外情况,小心点好。”
蛋丁说着将腰间的手枪卸下来,拉了拉枪套筒上膛,双眼死死盯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只要有任何动静,他手中的枪就能把子弹送到可疑目标的头上。
“你不也有抢嘛。”蛋丁想起身边这个弱不盯的安以飒,回头问了句。
“有。”
“那你就自保吧。”
被蛋丁这么一提醒,安以飒想起自己在车上从少女那里借的枪还一直在口袋里,刚刚在洞窟的时候他并没有还给那少女。
虽然说看着这枪也有些莫名的熟悉,但是他并不会用这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现在他扮演的角色是恐怖分子,他可不能问蛋丁怎么用枪。
不过用枪的前提是这把枪能用。是的,安以飒现在才发现这把枪的弹匣里面是空的。
“我的枪子弹不够。”
“手枪吗?给我看看,你先用着我的。”
说着蛋丁把自己那把已经上好膛的枪递给安以飒,将那把空枪换了过来。
“诶,居然是少见的制式武器,你们装备可真是好,然而我没带5.8的子弹。”
“5.8的制式装备?”
“诶,你连配给自己的装备都不知道嘛?军用量产的那些子弹一般用的都是5.8,和野路子弄来的还是有蛮大区别的。”
将枪还给安以飒,蛋丁把背上的那把长长的自动步枪取下重新做好了准备。
“看到有人就开枪,然后你朝着有人的反方向跑,不用管我,我也管不了你,能活着就在01那里碰头……呵,我还没说完……”
蛋丁的确还没说完,尾音就被他手中的步枪发出的突突声掩盖住了。
安以飒被突如其来枪声吓得哆嗦了一下,老实说这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别人开枪。尽管如此他还是立刻反应过来------那个方向有人过来了。
开枪同时也会暴露开枪者的位置,这点就算是没开过枪的人也明白。所以安以飒很快的背着蛋丁的位置跑开了,而下一秒,蛋丁也从原来的位置快步撤走,融进了漆黑的丛林里。
来人的方向也闪起了瘆人的火光,同样那些火光的位置也在移动,像闪光的萤火虫,在不同地方闪烁。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陌生树林里保持方向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尽管现在是逃命的时候,安以飒也不敢跑太快。不过幸好对方对这片树林也不熟悉,不然他们就没必要按照自己走的方向追来了。
对方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这样乱开枪什么用也没有。
安以飒感觉跑了相当长一段距离后,缩在了一片灌木丛之中往来时的方向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追来才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地上,想休息片刻借以缓解膝上的疼痛。而且就他自己而言,上次像这样剧烈运动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坐下来了才发现,自己身上不只有膝盖感觉到疼,手上也在林中穿行的时候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虽然看不见有多大,但是摸到这黏黏的细线就能知道自己被划的不轻。
东西倒是没有丢,自己处于飞行模式的手机,口袋里的贵宾车厢的车票存根,还有那两把枪……
突然“砰”一声枪响吓了安以飒 一跳------蛋丁给他上好膛的那把枪走火了,应该是不小心开了保险扣了扳机。
这算是犯了一个大错,尤其是这种情况下。安以飒马上抬起头环顾四周,并且下意识的移动,离开原来的位置。
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他被人发现了。
一颗闪光弹从自己的左侧放被投出。
在一片白茫茫的旷野之中他还听到了枪声,驱赶声,威胁声,从远处传来,像索命的幽灵。
强光造成的眩晕让安以飒一时间无法思考那么多,不过他还是知道,想活下去,那就朝背着光的方向跑。
是的,不管身边有什么,他都看不见,不管听到了什么,他也当做没听见,因为驻足聆听恶魔的低语必将会丧命,只有跑才能活下去,哪怕自己快不过恶魔,快不过子弹。
树林里的道路并不平整,不如说树林里面本来就没有路,夏季的树林地面是一片没过小腿的灌木,崎岖的路面上还有许多**在地面的树根交缠着。这时候这些漆黑的物影就像地狱中拉人垫背的恶鬼,硬拽着渴望着活下去的人,绊倒他,阻挡他。
已经记不得跌倒了几次,只能听到自己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距离自己原来越近;不知道自己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看到炫光之后的一片带有星星点点的黑暗。
胸口剧烈的起伏,让他呼吸越来越困难,巨大的恐惧感让他感觉胃里在翻江倒海。在最后一次跌倒后安以飒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了,但是生物的本能让他无法停下,就像被狮子扑倒的蹬羚仍然奋力地挣扎、被鳄鱼撕咬的斑马依旧尽力地踢蹄一样,直到死亡……
怎么可以就在这里倒下?
安以飒连滚带爬的向前,已经不能说是以正常的方式移动。但是他没有停下,哪怕已经感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脚腕,哪怕是热武器尖锐的爪牙已经钉进自己的身体。
不想死,只是单纯的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
这已经不是生物求生本能的驱使,而是安以飒这个人单纯的愿望。这个愿望给了他力量挣脱了抓住了他的死神,麻痹了他的伤痛。
在贵宾车厢上他站出来对01说自己有能源炸弹的时候也想过,万一旁边的但丁不经大脑地朝自己开了一枪,自己也许会死在那里,这样的话他认了。
他也想过在树丛里站出来和对方交涉的时候被暗枪打中,这样的死他也能接受。
唯独在这里他不想死。
按这样下去,自己被抓到,然后就只剩下被开枪打死。
绝对无法承认这种窝囊的失败。
费劲最后一丝力气,安以飒扒开了挡在自己眼前的杂草,再往前爬,一个落空,随之而来的就是数秒的失重感。
接着“扑通”一下,一股冰凉感扑面而来随后涌入自己的鼻子,耳朵,最后浸入全身。
原来他朝着自己爬的方向,盲爬到了山涯边,之后掉到了半山下的一个湖里。
现在他也知道自己掉到了水里,当然他也知道,不擅长运动的自己不会游泳。
身体还在水里下沉,双脚还没有碰到湖底。
大概下次浮上水面的时候就是自己尸肿的时候,想必一定很难看,倒不如沉湖底给鱼吃了。
为什么跳河跳海自杀的大多都要在脚上绑个重物自己大概能理解了。
他能感觉到冰凉甘甜的山泉水浸入口中,渗入气管,一开始是有些不舒服,呛着喉咙。但是安以飒没有挣扎,他保持着最自然的姿势,静静地感受伤口里面汩汩流出的血静静地和湖水交融。
真的死在这里自己没话说,倒是还在山窟里面的那些人他们还有机会逃吗?01能带他们走吗?
或许自己不搭这趟列车就不会碰上这档子事了。当初家里人还说什么是为了好好享受一番才花了好大力气弄到了贵宾车厢票,不过说的也没错,就最后的旅程而言真的挺享受的。
之前自己老妈还抱怨,要是学习再努力一点就能去琳琅京念大学了,和政治中心长燕台比起来,这是个更加充满机遇的城市,按照老爸的预想,他还想让自己毕业后直接留在琳琅京发展。
尽管妈妈抱怨不断,但她还是和沉默的老爸一样支持了自己的选择。但是他们只是希望自己尽快结束了在长燕台的学业,然后回家帮爷爷的忙。
所以自己父母计划的是既然不能在琳琅京发展,那么让他回来能继承爷爷的事业也很不错了。
“可惜了,明明小时候很聪明的说。”妈妈总是这样说。
可是自己并不希望如此。
从小开始,只要是他要去做的事情,看到结果的时候都总能立马接受,他甚至知道事情的结果是如何得来的,就好像他事先就看见过结局一样,从不会意外。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对,“即视感”。
看到事情发展的最后结果总会有一种即视感,似乎在哪里看过,十分熟悉。见到某人的时候,见到某物的时候,见到某景的时候……
从小时候开始,自己就凭着“即视感”帮爷爷处理了很多生意上看起来很棘手的决断,这一点让他成为了众多孙辈中最受爷爷疼爱的一个,也是爷爷重点“栽培”的对象。
或许这么看来,万物“即视感”可以说得上是十分有用的超能力了,毕竟谁都希望面对任何情况自己都能游刃有余。
然而他自己却不。
自己对于结果所感到的漠然,就像行走在永远看不到绿洲的沙漠里一样,下一步映入眼帘的景色依旧是千里黄沙。
这大概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吧,他甚至有时产生了这一生都是毫无意义的即视感。
所以当在树林里面和对方交涉发生了和预想的情况不一样的意外时,他会感到有些激动,对未知事物的期待。
从列车上自己选择站出来演这一场戏开始,到现在自己掉到这无处逃生的湖里,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直到渐渐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
“所以你愿意就这样死去吗?”
据说濒死的人会回顾自己的一生,耳畔还会响起迎接自己的天使的耳语,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不会悔棋。”
对,就像和爷爷下棋的时候一样。
安以飒很喜欢和爷爷下棋。
对于书读棋谱的人而言,下棋的时候总能出现各种各样相似的、似曾相识的或者是和棋谱上一模一样的棋像。是的,如同“即视感”。下棋并不会因为这样的“即视感”存在而变得无趣,这时候,如何做出决策才是乐趣所在。
是弃卒保車还是推兵过河?接下来按照棋谱走?还是临场做出取舍?
虽然一直以来自己都依靠着自己莫名的“即视感”加上层层的盘算活着,对家人,对外人,无往不利。尽管这样他有时候也会犯错,多数时候都是基于自己计算失误而犯下的错,但是他能够接受这样的错误,而且他还很期待这样预料之外的事情出现。
“你不会觉得有遗憾吗?”
遗憾当然是会有的。和爷爷下棋的时候会在算计失误的时候丢掉重要的車马炮,但是只要将帅在,依旧都还有棋可走。
像这样只不过是走错一步就算败局的,任何人都不会甘心的吧?如果说有遗憾,那就是不能走完这一局棋的遗憾。
期待已久的,意料之外的棋局……
漫长的回忆瞬间涌入了脑海,不甘的心情和挤进肺里的湖水一样让人难受。
“如果我有机会可以让你弥补这个遗憾呢?”
这个可不像告死的天使说的话,倒像是用生命为条件来诱惑将死之人堕入地狱的恶魔。
连将死之时都和预想的不一样,唯一的安慰就是这最后一趟旅程带来了诸多乐趣,令人心跳到停止的激动,各种意义上的心跳到停止。
“那么你有什么条件呢?”
“请睁开眼。”
最后一句话实实在在地听到了,不再是感觉,不再是幻听,而是真真正正的以水为介质传播的声波,实实在在地叩响了自己的耳膜,触动了自己的神经。
似乎刚刚和自己对话的天使(恶魔?)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将死的人睁开了本该永远闭上的双眼,映入左眼的是纯白的闪光,就如书中描写的天堂的光景;自然,右眼看到的就是漆黑得犹如不存在的虚无,只有宇宙尽头和人们幻想中的地狱才会存在的,不会反射一切可见光的黑体。
黑和白,分明的在中间被突兀地分割开来,没有一丝渐变色。
一般看到这种景象的人都会明白自己肯定已经死了,因为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的景象。
但是迎面而来的人影又无比真实。
如初生的婴儿一般,安以飒躺在虚无的黑和白之间。
前方,飞到安以飒面前的天使用双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颊,和安以飒额间紧紧相贴。
他想起了历史书的插图,米开朗琪罗在西斯廷礼拜堂大厅顶上面所画的《创世纪》,上帝创造亚当的瞬间大概也就如此。
她的手上传来的体味,发丝飘拂过自己肩头,与第一次与陌生女性这样近距离接触的紧张感,一切都是活着的人才会感受得到的感觉,一切都无比真实。
她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对安以飒开口说道,安以飒甚至能感觉到她唇间的触动。这不是中文,不是英文,不是他所听过的任意一种语言。
“成为我的所属,我会给你活下去的理由和力量,真正的理由和力量。从今以后,你便必须背负命运之理而活。”
但是这两句话超越了一切会阻碍理解的隔阂,将含义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中,重新鼓动起他为生而搏的心脏。
这两句话就像有魔力一样,让人放弃了理性的思考,放弃了对不明现状的探求,让他渐渐放松了下来,全身心的感受她传来的温度。
接着,他的双唇传来比额上更为炽热的感觉,他知道那是她的吻。
从此,落单的人终于和命运的齿轮咬合,至今为止所有不清晰的直觉开始像黑白电影一样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快放,充满“即视感”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在脑中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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